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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技

某KB小說家去鄉下采風。
村長安排他住進了蔣四家裏。蔣四是個聾啞人,一個人生活。
晚上,房子裏聚集了一些愛熱鬧的村民,有人蹲在地上,有人坐在櫃子上,有人趴在窗臺上。
房子很小,電燈昏暗,窗簾被風吹得一下下撩起來。
有個年輕人說:“老師,您先給我們講一個吧。”
作家笑了笑,說:“好,我先給大家講一個——有個人用屏風擋住自己,表演口技…………”
就在這時候,外面隱約傳來驚恐的喊叫聲:“失火啦!——”
大家都豎起了耳朵,朝外面望去。村道上傳來很多人的跑動聲,水桶、臉盆的磕碰聲,鐵鍬、鎬頭的撞擊聲……
眾人一邊跑一邊喊:“失火啦!——救火呵!——”
屋裏的人紛紛站起來,朝外面跑去。作家也跟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不見火光。只有那個聾啞人沒有上當,他還坐在窗下悠閒地搖著扇子。
大家很快都回來了,七嘴八舌地說:
“怎麼回事?”
“見鬼了!”
議論了一陣子,大家陸續坐下,漸漸又安靜下來。作家咳嗽了一聲,繼續講。
不一會兒,外面的跑動聲再次響起來,這次好像全村的人都跑出來了,十分嘈雜,有個男人就站在門外的村道上呼喊著:“失火啦!——大家快出來救火呵!——”他的呼喊很快就被消防車的鳴叫聲遮蓋了,那長長的鳴叫聲由遠而近,驚天動地……
作家和大家都站起來,紛紛跑出去。
可是,大家到了外面,卻依然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動靜。那個聾啞人似乎不明白大家為什麼一次次跑出來,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困惑地望著他們。
這一次,大家回到屋裏之後,表情都有點不對頭了。吊在頂棚的那個燈泡也漸漸暗下來,好像是電壓不夠,鎢絲變得紅紅的,弱弱的,好像人之將死。
“剛才你聽見了吧?”
“聽見了,很清楚!”
“也許是村部的大喇叭放錯了錄音。管他呢,接著講吧。”
作家正要繼續講,窗外突然有人喝道:“失火啦,你們還坐在這兒講故事!快去救火!”聲調很高,透著一種強硬的味道。
聽眾裏有個人緊張地說:“是村長……”
大家“呼啦”一下就跑了出去。
外面一片死寂,一片黑暗,根本不見村長的影子,大家又一次傻住了。沉默了半晌,終於有人低聲說:“回家吧……”
另外的人沒有跟作家告別,都低頭匆匆走開了。
那個聾啞人還在窗下坐著,逆光,他的臉黑糊糊的。他停止了搖扇子,直直地看著作家,似乎在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作家盯著他黑糊糊的臉,想了想,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這天夜裏,作家睡著之後,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失火啦!——救火啊!——”
作家沒有理睬,繼續睡去……
第二天電視上報道了一個新聞:某KB小說家下鄉采風,半夜村民家裏失火,不幸身亡。
半月之後,村長帶著老婆,很晚從親戚家出來,回自己家。
村長:“我一直很怪,那天夜裏作家被燒死之後,為什麼一只手塞進嘴巴裏,一只手塞進耳朵裏呢?”
老婆:“我也覺得怪,那個蔣四耳朵聽不見,嘴巴喊不出,他卻逃出來了……”
這時候正好路過蔣四家,那房子只剩下了黑糊糊的空殼。
村長停住了腳,對老婆豎起一個手指:“噓……”
兩個人悄悄走過去,在窗下蹲下來,聽了聽,都瞪大了眼睛:
已經成了廢墟的房子裏,有很多人在說話:
有個年輕人說:“老師,您先給我們講一個吧。”
接著,村長又聽到了被燒死的作家的聲音,他說:“好,我先給大家講一個——有個人用屏風擋住自己,表演口技……”
村長一下就站起來,從窗子的黑洞洞望進去——那個聾啞人坐在燒焦的鐵床上,吧嗒吧嗒地抽著煙。
老婆顫巍巍地說:“他不是住進村部了嗎?深更半夜坐在這裏幹什麼?”
聾啞人看了看村長夫婦,跳下地,磕磕煙袋,出去了。
村長老婆望著他的背影,緊緊抓住了村長。
蔣四消失在夜幕中之後,遠處就傳來一聲呼喊:村長家失火啦!——大家快去救火啊!——
接著就傳來很多人的跑動聲。
夫妻二人也沒命地跑回去,看到他們的房子靜靜地立著,四周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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