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本以為是哪個同事在偷偷約她,沒想到對方卻是個英俊帥氣的小夥子。
意外的心情使她心中燃起了一個又一個五彩的夢。
在警校的時候,她也曾經談過一個男朋友。可惜最後工作被分在兩個地方,所以他們又很快分手了。人的感情總如雲彩一般變化無常。對於李敏來說,感情這種事需要隨緣。
今天鹵莽有特殊的相遇,很難說不是冥冥之中緣分的安排。
一段交談之後,李敏對於面前這個男人產生了難以抵禦的好感。
在她印象中,男人們通常說話總是粗魯而隨便。可是這個叫“花落無聲”的男人不但談吐溫文爾雅而且特別善解人意。他仿佛知道你心裏想什麼,仿佛也知道你究竟想聽什麼。他的一言一行仿佛都體現出老天爺特意安排下的一種浪漫。
於是,李敏很快覺得自己醉了。陶醉?麻醉?或者,是中了魔。
她問他的名字。她需要一個真實的名字來完美充實她的夢。
“我叫鄭浩。”他說話的時候,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總是很顯眼。
時鐘指向了十一點。速食店要關門了。
鄭浩說:“我家就在附近,我們去那裏坐一會兒吧。”
“太晚了,不太方便吧。”李敏真的不想很快就結束這樣美好的夜晚。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會害怕?”李敏笑著說,“我是員警,我怕什麼?”
“你不怕鬼?”
“鬼?”南坪85號的怪異在李敏腦海中閃了一閃,但很快又被眼前鄭浩的笑容所代替了。她說:“世上哪有鬼?就算有,我也會對它說:‘喂,我是員警,把手放在腦後然後爬在桌子上!’”“哈哈。” :鄭浩蒼白的臉上笑得很無奈。
走出速食店,鄭浩伸手要打出租車。
李敏卻說:“你家在哪兒?我有月票,不如我們坐公車吧。”她喜歡讓男人們感覺到她很節儉。
鄭浩沒有反對。
十一點三十。他們坐上了最後一班三十四路公共汽車。
車上乘客不多。大家勞累了一天,有人在座位上打著盹。
夜色中的城市寧靜安詳。司機和售票員在低聲說著什麼,微微的低語聲像困倦一樣緩緩襲來。
李敏在一閃一閃的燈光中與鄭浩溫柔地對視著。誰能說有什麼,誰又能說沒?什麼呢?一個女人總會在必要的時候陷入遐想。
車在中途的車站停下來,有人上車,也有人下車。
突然,一直在後排坐著的老頭急急地沖過來,拉起李敏的手說:“小琴,你在這啊,真讓我好找。你媽病了,快和我上醫院。”
小琴!李敏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突如其來的事情讓她莫名其妙。
老人一臉很著急的樣子。他一面大叫:“快下車,我們打車去醫院。”一面給李敏偷偷使眼色。
在一旁的鄭浩面無表情。
李敏更糊塗了,腦袋有點發蒙。難道母親真病了?可這老頭又是誰?難道這老頭是個神經病?
這時鄭浩緩緩伸手要推老頭,卻被老頭靈敏地側身閃開了。
在這一系列動作的瞬間,李敏仿佛看到了什麼又仿佛什麼也沒看到。胡裏糊塗就被老頭連拉帶扯拖下的汽車。
鄭浩並沒有下車。他在車上,面無表情。
在李敏和老頭拉扯中,這輛末班三十四路開走了,帶著鄭浩毫無表情的面容開走了,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的黑暗之中。
李敏很生氣,她一把推開這個奇怪的老頭,大聲斥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人定了定心,才說:“姑娘,我剛才救了你一命埃”“藹—?”李敏更糊塗了。
“剛才和你一起的那個男的,你們認識多久了?”
“這關你什麼事?”李敏還是沒好氣。
“姑娘,我說句話你別害怕。”老頭還是很認真地說。
“怎麼?”
“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和你一起的那個男人的腳一直沒有挨過地面。”
四周城市的夜色寧靜平常,一樣黃燦燦的路燈,一樣暗色的樓群。但是,李敏確實害怕了。兩支腳不挨地?就是說人是飛在空中的。這樣的漂浮是沒有人能做到的。
鄭浩不是人又是什麼那?
她努力地回憶著剛才和鄭浩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思緒的空洞中竭力尋找著理智的解釋。可是,想來想去,鄭浩除了談吐的氣度外形象蒼白,只有蒼白,以及一口總能讓人留意到的慘白牙齒。
突然,她又想到一件事。這件事更加恐怖而詭異,幾乎令她發起抖來。
剛才在老人拉她下車時,鄭浩曾伸手要推老人,就在那一瞬間,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李敏看到鄭浩手背上有一塊小小的褐色斑紋——屍斑!
她在剛才的混亂中不及細想,所以並沒有警覺。此刻突然想起,冷汗頓時順著冰涼的脊背滑落下來。
“我。。。謝謝您。”李敏還沒表示完對老人的感激之情就開始哭了。她太害怕了。
女孩子在恐懼面前有的是眼淚。
但是,她畢竟是一名刑警,即使感到害怕,她仍然是一個懂得司法程式的員警。
四十三路公共汽車是路過南坪85號的。
出於職業本能,她立刻意識到這個鄭浩與前兩起南坪85號的兇殺案疑犯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不管他是人是鬼,畢竟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她請老人連夜一同回警局做筆錄。老人的證明會讓這離奇的遭遇變得比較真實可信。
二十五分鐘後,他們打著車到達市刑偵大隊。值班的幹警們在聽完李敏氣喘吁吁的講述後都笑了。因為這件事太古怪了,誰也不相信。大家還嘻嘻哈哈開李敏的玩笑。
有的說:“小李,沒想到你還有見網友的愛好埃哪天我也在網上約約你。”
有的說:“鬼的腳不沾地嗎?沒聽說過,你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吧。”
有的說:“咳,李敏,我說你這個年輕同志封建迷信思想怎麼這麼嚴重埃沒事你還是回家睡覺去,別在這瞎耽誤工夫。”
沒人相信,李敏氣得直搖頭。
這時,電話鈴響了。是交警隊打來的,說最後一班三十四路末班車出了事故。
沒有人笑了。實實在在的恐怖湧上每個人心頭。
這就是剛剛李敏乘坐過的三十四路末班車,就是剛才鄭浩坐著的那輛車,翻了,無人生還。
當刑警們感到現場時,幾個乘客和司機的屍體已經被人從河溝裏撈了出來,直挺挺的一排,橫在馬路涯子上。
每具屍體除了受到磕碰浸泡之外,都是圓睜著眼睛半張著嘴,仿佛一同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警車的警燈無聲地閃爍著,把紅光一閃一閃打在屍體們的臉上,情形異常可怖。
法醫報告指出司機售票員和乘客一共七人,在汽車翻進水溝時都沒有受到致命撞擊。使他們真正的死亡原因還是恐懼。他們的心臟在瞬間無法承受巨大恐懼引發的腎上腺激素過量分泌,使心臟猝然停止跳動,導致死亡。
七個人都被活活嚇死了。那麼在他們臨死前,究竟看到了什麼?
是什麼東西,能夠帶給人們如此驚栗的恐懼?
在刑警隊,李敏和同事們在為剛才拉她下車的老人做筆錄。
老人叫耿匣仁,曾在生物研究所工作,現已退休。
氣氛緊張而肅穆。每個人都在認真的聽。
有幹警問耿老:“上車後,你是怎麼發現鄭浩的腳沒有挨地的呢?”
“當時我正好坐在車後面,他們一上車,我就看到了。”
李敏問:“你為什麼當時不馬上告訴我?”
“不可能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害你。”
有人問耿老:“你又是怎麼知道鄭浩想害李敏的呢?”
“因為當時他的一只手一直在座位下偷偷做挖的動作。”
挖什麼?挖眼睛。聯想起前幾起案件受害人被挖去的眼睛,李敏不禁尖叫起來。
老人淡淡地說:“姑娘,別害怕。誰一輩子都會遇到幾件怪事。你看,我今年都八十多歲了。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發現周圍的世界和年輕時看到的不太一樣了。我想也許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是太性急,把很多好象不存在的東西就給忽略掉了。等到老了以後,可能離死亡近了一些,所以才發現世界原來和我們年輕那會兒看到的不完全一樣。”
耿匣仁笑的很和善,說:“我是研究生物的。搞了大半輩子生命科學,誰知最後越搞越糊塗了。尤其在這種精神能量領域,有很多現在都沒辦法解釋的東西。比如精神能量的傳遞,其中幾乎有迷信的色彩,但是卻不盡然,在這方面我們的研究也僅僅是剛起步。再比如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死亡前的精神能量在某種程度上被儲存,而後在如今被釋放。他(它)的行為沒有意識,只有本能,所以會做出很多超自然的舉動。其實這些行為都是他生前想去做的,活著時他是人,所以也僅僅是人的想法。沒有什麼詭異的。”
李敏和同事們面面相窺,難以置信。
老人接著說:“可能這個人死前很痛苦,因而產生了報復心理,所以現在他(它)的行為是害人的。在古代文獻裏有厲鬼的記載,大概也是這樣的吧。當然這只是推論,我們現在沒辦法證實。因為對於這類神經反射式的能量轉移,我們目前的研究只是一片空白。”想了想,他又說:“對了。以前在師範學院有個叫鄭作維的生物學者,他在這方面很有研究,當時他還在我們生命能量測量的課題小組任組長。可惜文化大革命時。。。呵呵,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時我還年輕,現在卻已經退休了。”
“他現在已經死了嗎?”到底是年輕人,所以李敏禁不住要問。
“是哦。”老人歎了口氣,“聽說他在文化大革命時自殺了。”上年紀的人對死亡顯示出的是不僅僅尊敬,仿佛還有種等待的含義。所以,耿匣仁的表情是肅穆的。
刑警老楊突然問:“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是人,還是屍體?”他半天沒出聲,一說話就把大家嚇了一跳。
“應該是屍體吧。就是說肯定有一具帶有能量的屍體存在。只要能找到那具有能量轉移的屍體,是能夠防止他(它)再次害人的。” |